散漫社7月10日,武汉体育局宣布,原计划7月16日举行的渡江节活动延期举办,给市民朋友们带来不便,深感歉意。
渡江节是群众性公开水域游泳竞赛,要顺利开赛,一要“看天”,二要“看江”,不能有大风大雨,温度、水质、流速都要合适。渡江节成功举办48次,每次快乐渡江,都是天公作美的幸运。
就在渡江节活动宣布延期的同一天,“长江2024年第2号洪水”在上游形成,三峡水库连开三孔,今年首次开闸泄洪控制水位,为拦洪削峰做好准备。
而“第1号洪水”才刚刚过境,武汉今年的防汛首战,才刚刚取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。
7月2日18时,长江汉口站水位超过27.3米,自2020年8月以来,首次突破了警戒水位。
武汉江堤千盏防汛路灯和应急照明灯次第而亮,如同点燃的烽火。78道闸口完成封堵,无人机嗡鸣盘旋识别水面异常,沿线高清摄像头将每一寸堤坝尽收眼底,千百名巡堤人不眠不休地奔走,观测迎水面有无漩涡、气泡,背水面是否有散浸、管涌……
天上地上江上,人防技防物防,“防汛长城”层层展开,从容不迫地迎上漆黑奔涌的洪水。
这些天,武汉沿江两岸的人气依然特别高。偶尔放晴,武汉人民就纷纷出动,有的前往汉口江滩探望潜水的“一家五口”,看看江水里头这座网红雕塑还看得到几口人、几个部件;有的在江边踩水拍照、骑车“观海”;有的还在庆幸水涨后,捞鱼方便了不少。
只要闸口还在开放,江滩上就热火朝天,管理部门不得不拉起警戒线,不断派人巡逻、广播提醒。水患当前,但在保障安全的同时,他们尚有余力满足市民亲水休闲的需求。
而那些日夜值守的防汛哨棚,往来巡逻的志愿者,有序堆放的防汛物资,随处可见的宣传海报,仿佛成了日常生活的点缀,提醒人们现在是非常时期,却给了他们在非常之时,过寻常之日的底气。
淡定与乐观,源自安全感,而武汉人民的安全感,既来源于武汉丰富的防汛经验,也来源于多年来持续优化防洪布局、应急体制,以及不断升级的防汛理念和技术装备。
经过多年规划建设,武汉已建设形成三级以上河道堤防808公里,并且依托长江汉江干堤、河流堤防和自然高地,合围而成汉口、武昌、汉阳三个独立的防洪保护圈,以及新城区和周边集镇的7个防洪保护区、6个防洪区。仅靠堤防,武汉市就可以防御30年一遇的洪水,再加上长江三峡等中上游水库联合调度,结合蓄滞洪区运用,足以防御1954年型百年一遇的流域性特大洪水。
与此同时,武汉市不断稳定水网,优化提升市内大小湖泊的蓄水能力和河道港渠的排涝能力,兴建特大泵站,减少硬化面积,在完善浅层排水管网的同时,建设深达地下40米、“能跑汽车”的深层储水排水隧道。
在此基础上,武汉市根据自身三镇独立、水系各异的特点,以直排区和排蓄结合区为重点,“渗、滞、蓄、排”多措并举,构建出一套超大城市现代化排水防涝体系,内涝防治标准基本提升至50年一遇。
武汉市的防汛工作,已经实现从洪水控制,到洪涝风险管理的转变。风险管理是不断识别风险,再“往前一步”降低风险的过程。
首先,武汉市在识别洪涝风险来源的基础上,结合自身的“硬件”能力,从灾害监测、汛前准备、预警响应、综合指挥、水库调度、蓄滞洪区运用、避洪安置、抢险救援等各个方面,提前制定各项防洪规划、应急预案,编制洪水风险图。
然后,再“往前一步”,以规划和预案为指导,规范和调控经济社会活动。比如,配置以防汛主管部门专业队伍为基础,以公安武警等政府机构为重点,以企业团体、志愿者等社会力量为补充的三级应急队伍体系。
又如,协调城市建设和产业发展布局与防洪排涝的关系,控制蓄滞洪区人口增长;合理规划易涝区的产业发展与布局,加强区域监控;在城市基建、居民点、商业区选址时,增加洪涝影响评价;开展海绵城市建设,以“人城水共生”为理念,将协调湖泊调蓄、降低径流污染的需求,与城市新建项目、老旧社区改造结合起来,把“渗、滞、蓄、净、用、排”等综合治水措施,融合进城市更新之中。
再如,完善针对洪涝灾害损失的救济制度,如蓄滞洪区的扶持、补偿和救助制度,武汉市洪涝保险制度,等等。
在更高层面上,国家及长江流域的防洪法规政策体系,水文气象预报研究,水利设施建设、干支流河道治理、以三峡水库为骨干的水库群联合调度,都成为了武汉市防汛体系的坚固基石。
还有不断发展的治水技术,也为这套系统添砖加瓦。混凝土和铝合金移动装配式防洪墙加持堤岸,充当“盔甲”,它不但坚固与灵活兼备,连弱点也被一一补齐:反滤坝,消除管涌隐患;六棱块护坡片石,防止崩岸险情;拼装式钢闸门,采用了潜艇“同款”密封条,封闸迅速,不易渗水,还可以随时加高,临机应变。
无人机、摄像头、一体化内涝监测器,充当“眼睛”,全面掌握实时防汛信息。智慧水务系统,充当“大脑”,它整合水文、气象、城市视频、网络舆情投诉、交通运行等多方数据,辅助决策和调度,还能复盘历史,分析短板,推演未来,预判风险,真正实现“未雨绸缪”。
这套“多维立体、软硬结合、技术加持”的城市综合防洪体系,在今年的防汛实践中,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。
3月27日,有关部门获得气象预测数据,研判武汉今年的主汛期降水量较常年偏多1至5成。全市防汛备汛和湖泊综合治理工作会召开,要求各部门在四月底之前,完善防汛设施责任人名单,完成排水防涝设施养护,排查整改隐患,强化防汛调度演练,及时修订各类预案。
4月27日,武汉市举行“应急使命”防汛抢险救援综合演练。超过2000名专业人员,参与了包括桥梁垮塌、道路抢通、堤坝险情、工地灌涌、地铁通道进水等多灾种、多场景、多任务的实战演练。武汉各区同步开展防汛演练。全市进入防汛备战状态,协调各方资源,积极应对极端天气和特大洪水挑战。
6月26日,长江委提前5天预报“长江第1号洪水”将至,联合调度长江上中游53座控制性水库,至7月5日,累计拦洪约165亿立方米,极大减轻了长江中下游地区防洪压力。
6月28日,武汉市区两级全部启动防汛Ⅳ级应急响应,水务部门严格落实24小时领导带班和值班制度,加强调度和应急处置,至当晚18时,已出动巡查人员千余人次、巡查和应急值守车辆三百余台次,外排泵站抽水四千余万方。
6月30日,滂沱大雨之中,国网武汉供电公司开始对全市范围内长江、汉江大堤上的防汛哨所架设照明线路,确保每一处值守点能够稳定用电,截至7月2日中午,已临时架设7.48公里线个防汛哨棚提供电源、为堤防点亮283盏应急照明灯,筑起了一道抗洪抢险的“光明防线日,防汛Ⅳ级应急响应提升至Ⅲ级。为防止江水倒灌入城,武汉市在一天之内共封堵闸口96座。8层铝合金挡板以拼积木的方式,垒砌在6米宽的通道之中,形成一人多高的银白色防洪墙。六七个人,1小时,就将江水拦在了中心城区之外。
7月4日,汉口水文站水位突破28米,为有历史记录以来的第九高位。防汛抗旱指挥部办公室内,在智慧水务系统的辅助下,指令24小时不停。武汉境内的江河湖库大堤上,搭设起了近千个防汛哨棚,全市132座闸口封堵108座,累计超5万人次巡堤查险。各企事业单位、街道社区抽调人员严防死守,沿街挨户排查。
7月8日,汛情趋缓,应急响应等级降回IV级。巡堤巡坝人员已累计出动超过9万人次,水退不松懈。全市河道堤防设施功能正常、运行状况良好,水库整体运行平稳。
水退一寸、清理一寸,清淤和检修工作随即展开,此前闭园的部分江滩公园区域陆续重新开放。武汉横渡长江博物馆旁,因水位速降而发生位移的66-716艇,也完成了位置校正工作,会在清除泥水之后,恢复对游客开放。
“一家五口”重新露头,夏夜江滩凉风习习。人们沿着江岸,闲庭信步,健身锻炼。兴致来了,就欣赏一场灯光秀,观摩一场露天电影;出汗了,就去江畔的书吧,翻翻书页,消磨时间。洪水退去,没有欢呼雀跃、击掌相庆,只有从未中断的寻常生活,和对再一次中流击水、畅游长江的热切期待,证明洪水来过,而我们战胜了它。
最完美的胜利,莫过于使以战守护之人,不觉战争曾经来过。江城的治水者们二十六年如一日励精图治,终有所成。满城风雨浪拍岸,江畔赏玩夜忘归——这幅矛盾又和谐图景,或许就是对他们的努力,最好的褒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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